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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翻译】烈焰之手 10

第十章 国王万岁

 

一个稀松平常的春日早晨,麦曼·黄油菊办公室那不太牢靠的门忽然被什么人急火火地敲得直晃。

客栈的生意一般要到日落才火得起来,一大早如此着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但他还是从账簿上抬起头,扯下鼻梁上的眼镜,问:“谁呀?”

是他的助手。她慌慌张张走进来,双手不安地拧着围裙。“黄油菊先生,”她说,但是她并没看着他,而是扭着头不停往后看,“我觉得您最好出来看看。”

“怎么回事,阿娜?”

“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先生,”她回答。因为麦曼开始留意了,所以他听见跃马客栈外面的什么地方有些骚动,可这种噪声又不同于布理一般早晨的声音。“村里吵吵闹闹,到处都是穿着刚铎和洛汗制服的士兵。”

这终于让麦曼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他的办公椅发出“嘎吱”一声。“士兵?”他紧张地重复。布理已经很久没见过任何士兵了,这些从遥远地方来的队伍就更不用说了。

“我觉得他们正在疏散镇上的人。”她说。

他的嘴一开一合,如果他能出声,这些开合就会组成词句,可在目前的情况下,他的嘴唇只是无声地翕动着。过了一会儿,他一把推开她跑了出去,穿过狭窄的后走廊和空荡荡的客栈一楼,到了正门门口——

——他手还没碰到门把,门就打开了。麦曼惊得踉跄着倒退一步,同时,一大群人涌了进来:有人类、精灵、矮人,甚至还有——

“甘道夫!”

但他的话被喧嚷淹没了。这些人一股脑儿从他身边走过——阿娜说得没错,他注意到,在场的人类中不止一个是身着刚铎圣白树纹章的士兵——他们都在扯着嗓子谈论什么,七嘴八舌。据麦曼数来,他们至少同时讲着三种语言。两个精灵里,有个长着浅色头发,有种王者之气。他一进门,就在俯身在一张桌上展开了一张地图。

“我们不能默认索隆的军队只会来自东方,”这精灵说着一指地图上的某点,麦曼看不见是哪儿,“对他来说,布理的外墙就像纸一样不堪一击,我们也必须假定他手下还有更多的堕落妖兽。”

其他人也都围到桌旁,看他指指点点。

“这儿南边有一处天然屏障,”他右边的一位金发女人说,她肩头背着一柄巨大的宝剑,“但他们很容易就能穿过蚊水泽。”

“我们必须把防御力量集中在东北篱墙处,”一个矮人补充,“得尽可能给撤离的人提供时间。”

麦曼听得晕头转向——索隆?堕落妖兽?撤离的人?要不是这话这么严重,他真会觉得所有这些是一个拙劣的恶作剧。“抱歉。”他说了声,但似乎没人听见。

“你比我们所有人都了解这座城镇,米斯兰迪尔,”精灵抬起头说,“有没有哪条道路能在局势不可收拾之前让军队既快速后撤又不容易被敌人发现的?”

“西墙有一道宽敞的大门,”甘道夫回答,“我们大概能从那里撤退。”

“打扰一下。”麦曼又试了一次,但还是没用。

“莱戈拉斯,”一个浅色头发的男人说,看制服,他是个刚铎人,“你下令征集现有的食物补给了吧?”

“是的,”那精灵——莱戈拉斯——回答,“这事是霍比特人在办。在食物配给方面,我最信任的就是他们的意见。”

“我们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有一个矮人说,一顶王冠似的头饰有些歪斜地戴在他的头上,“我们不能一直带着仅剩的军队东奔西逃,和敌人只差个前后脚。”

“军队战死总好过无辜百姓死于非命。”最先说话的那个矮人严厉地说。

“我们该看看他们都有什么武器,”那金发女人说,“好多都丢在了瑞文戴尔,如果——”

打扰了!

这下绝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现在想想,或许他们注意得都有点儿太多了。但至少他得到了他们的注意,所以他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你们在我的客栈里干嘛呢!”

他的本意是好好的问问他们,结果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一声尖叫。

有一阵没人答话。他们一个个只是意味深长地交换着眼神。

最终,那个金发精灵站直身体,说:“我去找军械库,女士。米斯兰迪尔,我想你大概最适合解释的人。”

“我也跟你去,”之前最先说话的矮人说,“现在咱们三分之一的作战力量都是矮人,所以挑选武器的时候需要有矮人把关。”

精灵和矮人走出了跃马客栈。甘道夫叹了口气,拿起法杖,拄着它弯下腰,正对着麦曼开了口。

“布理,”他说,“不再安全了。你的客栈不再安全了。我们正在撤离居民。”

“撤离!”麦曼气冲冲地喊道,“是谁授权的?”

甘道夫烦躁地“哼”了一声。“我授权的,麦曼·黄油菊,如果这样说你还不满意,这也是所有存活的人类、精灵及矮人的领袖授权的!刚才出去的精灵是黑森林国王,我们的行列中还有已故刚铎宰相之子法拉米尔大人、埃奥尔一族最后的后裔伊奥温女士、山下之王索林三世。你想违抗哪位的权威?”

随着这串名号越来越长,麦曼觉得越来越卑微。他从前只在远方传来的虔敬低语中才听过这些名字与头衔。他当真面对着这么多尊贵的大人物吗?那么,布理真的有危险了?

“你也必须带上家人一起撤离,”甘道夫说,把语气放宽容了些许,“再过几小时,这座城市就会被索隆的势力占领。跟着撤离队伍往西,去矮人城市图门扎哈尔吧。在那儿会安全的。”

“我……我……”

所有人都看着他。而现在他也看着他们,这么仔细一看,他们举手投足间的尊贵再明显不过,他恨不得为之前没看出来踢自己一脚。

“是,”他有些艰难地回答,“是,一定。”

---

布理街道上的情形简直就是“疯狂”的定义,到处鸡飞狗跳,人喊马叫。他们到达时还是清晨,所以许多人都是生生被叫醒之后,才听说了撤离的指令。

“我不知道人类村庄一般是什么布局,”莱戈拉斯和吉姆利走着,说,“他们在哪儿建军械库啊?”

“可能在哨所吧,墙边上的什么地方,”吉姆利回答,他扫视着街道。士兵和平民——人类、精灵、霍比特人和矮人——东奔西忙,把财物装上马车。“咱们往这边找找看。”

他们转过一个拐角,只见几个莱戈拉斯看着像是孩童的身影挤在墙根下。一个年轻的矮人在讲什么故事,其他人都听得聚精会神。

“——他都没注意有头巨大的长着翅膀的怪兽飞到了他的身后!”她大声说。莱戈拉斯和吉姆利正要从她旁边绕过去,又听见她接着说,“所以我就大喊:‘精灵王,当心身后,有个怪兽!’”

莱戈拉斯停住脚步看过去。

果然,讲话的是莱戈拉斯在瑞文戴尔碰到的那个矮人姑娘。她的年纪肯定比他猜想的还小。他向来不会看凡人的岁数。

“然后精灵王一转身,抽出刀来——”(说着,为了戏剧效果,她也做出抽刀的样子,)“一下把它的头砍掉了!

现在吉姆利也停下来听了。那群孩子都被她的故事牢牢吸引,抱着膝盖坐在土路上,圆睁着眼睛。

“但是,怪兽从天上掉了下来,正好要砸到我的头上!”矮人女孩接着讲,“所以我就叫:‘精灵王,救命,救命!’于是精灵王就从屋顶上一跳——”

莱戈拉斯小声清清嗓子。这声音很轻,但还是得到了她和其他孩子的注意。

“你再大些就会明白,战争故事不需要添枝接叶,”他只是说,“别在街上逗留太久。”

莱戈拉斯走了,身后传来一片激动的耳语:“是他吗?”“就是他!”吉姆利走在他身旁,呵呵直笑。莱戈拉斯嫌弃地剜了他一眼。

“怎么了?”吉姆利反驳,“我只是很欣赏你新组建的粉丝团嘛,精灵王。”

“我不是精灵王。”莱戈拉斯提醒他。

“本质上,你已经是了,ghivashel。”

莱戈拉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所以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配不上父亲的头衔,不过,大概他怎么觉得并不重要。

“竟然能听见埃瑞博的年轻矮人这么着迷地大谈精灵,”吉姆利玩味着刚才的场景,“看来,我们真是在见证新纪元的开始了。等这一切都过去,这种进步值得发扬。”

“如果我们能活下来吧。”莱戈拉斯说。

吉姆利叹了口气。“是啊,”他赞同道,“如果。”

---

夜幕降临时,布理已是一片寂静。所有平民都已经撤离,就连莱戈拉斯的精灵眼睛也无法在地平线上辨出他们的身影。这是好事,他们越快赶到蓝色山脉越好。

莱戈拉斯听见有人正爬上楼梯,向篱墙顶的平台走来,但他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到他。凭脚步声判断,来人应该是个矮人,他猜测是吉姆利,但最终走进他视野的却是格罗因。

“大人。”他有些惊讶地说。

“吉姆利决定和先锋一起守在城外了,”格罗因说,声音又冷又硬,“他叫我替他来告诉你,所有陷阱都布好了。”

莱戈拉斯没有也永远不会有吉姆利过人的社交风度,但他但他也不是一窍不通到觉察不出他们之间这种不自在的感觉。莱戈拉斯知道格罗因心里有事,因为他以为莱戈拉斯没注意的时候,总是偷偷瞥着莱戈拉斯。

“他加入先锋,我担心他的安全,”莱戈拉斯说,“但我从没有理由怀疑他战斗时的英勇。”虽然如此,他还是仰望天空,对着残破的暮光用辛达语向埃尔贝瑞丝发出了一句短短的祈祷。

听到这个语言,格罗因的眼皮在浓密的眉毛底下跳了一跳。“据说精灵的语言都有魔法。”他说。

莱戈拉斯没料到这话,有一会儿,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他勉强回答:“我不会说那是魔法,只是——”

“惯会下咒,是吗?”格罗因尖刻地问。

“什么?我——不,不是。那是祈求平安的祈祷,大人,不是咒语。”

他说这话时是想把它当作玩笑的,但格罗因满脸怀疑,让莱戈拉斯摸不着头脑——但忽然,他懂了。

“格罗因大人,”他皱起眉头说,“您是觉得我给您儿子下了咒吗?”

“我看这就是精灵干得出的事儿。”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莱戈拉斯转过脸直视前方。“在诊疗室,”他推测,“您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格罗因什么也没说,这从侧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尽力不为这个指控感到难受。他提醒自己,他本人也曾极不信任矮人,吉姆利同样一度怀疑精灵。既然他们能克服旧偏见,别人一定也能。

“大人,”莱戈拉斯谨慎地说,“即使我有能力在吉姆利身上施法,我也不会那么做的。这种行为从本质上就与精灵的爱情相悖。”

“是啊。”格罗因回答。他听着不像是相信了。

“非自愿的爱就不是爱,”莱戈拉斯向他保证,“您再怎样担心,也不必担心我的意图。”

“我担心的事儿多了,”格罗因吼道,“如果瑟兰杜伊之子不介意,我还是想自己判断它们哪项更重要。”

莱戈拉斯并非不懂他选择这个称呼的深意。“我不是我的父亲,”他说,“吉姆利帮我放下了许多他教给我的偏见。”

“精灵说起话来总是这么好听,”他只收到了这个斧刃般尖刻生硬的回答,“但我有的是理由相信,他们顺耳的言语背后暗藏着奸邪之心。”

“莱戈拉斯?”

他很庆幸他们能把注意力移开了。莱戈拉斯有经验,他知道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几句话能够撼动的。

“皮平,”他说,“战斗就要开始了,你不该还在外面。”

“我知道。”霍比特人答道。他显得局促不安,但莱戈拉斯想不出是为什么。“我就是——我在想,打仗的时候我派不上什么用场,咱们又……就是说,咱们离夏尔挺近的……”

莱戈拉斯恍然大悟。他转向皮平。“你想回去?”

“不是不回来了!”他急忙保证,“我知道我在这儿最安全,所有人都是。但是,夏尔可能没有人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担心,如果没人告诉他们,哪怕索隆的军队只有一小部分往南稍微拐上一点儿……”

尽管事态危急,莱戈拉斯还是微笑了。“你的善良值得称赞,佩里格林·图克,”他说,“我不会因你担心家乡而不快。我相信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样。”

皮平满怀希望地支起了耳朵。“你不介意我去?”

“我们会挺过来的,”莱戈拉斯笑着答道,“我们在安努米那斯的废墟会合。你知道那里吗?”

霍比特人如释重负,对莱戈拉斯报以灿烂的笑容。“我知道,我会尽快赶到的。我要知会甘道夫吗?”

“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我会跟他说的。我相信他会理解。别在离开时浪费太多时间,战斗马上就要降临了。”

“谢谢,”他说,“我一找到梅里就一起走。太谢谢啦!”

皮平一溜烟跑下了台阶,莱戈拉斯笑了。他不想这样说,但皮平很可能想错了——刚铎、洛汗、黑森林和埃瑞博的军队就是一个庞大的移动靶子,比起和他们待在一起,他单独行动大概要安全得多。两个霍比特人可比他们难以发现得多。

等他回过头时,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他能感到格罗因的眼睛仍然盯着他,满是冷漠和怀疑。

“硫磺和烟气。”莱戈拉斯说。

“什么?”

莱戈拉斯的双眼扫视地平线,他将将能分辨出些许凶残的红光。“准备好您的武器,格罗因大人,”他说,“‘欺骗者’逼近了。”

---

吉姆利最后一次检查设在布理东郊的陷阱时,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表亲。”他说。

索林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盔甲,手里拿着一把战斧——在吉姆利看来,它同样不适合他。他的表亲有许多才能,但战斗,不管是实践还是理论,都不在其中。

“表亲。”索林也招呼他。他的语气很紧张。

“你怎么来这儿了?”

“这是国王该做的,”他回答,这话让他听起来更紧张了,“既然先锋中有矮人,那么……那么他们的国王就该同他们一道。”

吉姆利的第一反应是让他回到城中去,告诉他,他现在不是、也从来不是一名战士,但话到舌尖却踌躇了。

最终,吉姆利只是说:“我想,我不能因为你来到不该来的地方而责备你的心。”

“我听得出你的怀疑,表亲,”索林说,他的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我也知道,如果我不是你的国王,你会说什么。”

吉姆利忍住了没有作答,事实证明不接话是正确的,因为索林继续说了下去。

“你会说,我这辈子都是一个懦夫,一个软弱的草包——”

“表亲,你的软弱仅限于你的战斗力,”吉姆利插嘴说,“而懦夫根本不可能前来加入先锋。”

“但你还是想赶我离开,你这样也不无道理,”索林说,“但我需要做这件事,吉姆利。我需要尽到国王的责任。”

“你死了就什么责任也尽不了了。”吉姆利提醒他。

索林瑟缩了一下。吉姆利感到一阵内疚,但也仅此而已。不想到死亡的可能便贸然参战要危险的多。

“若我阵亡,还有生者能够接手我的职责。”他说。吉姆利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一阵尖利、清亮的口哨声,他立即认出那是队伍前方精灵侦察兵的讯号。

“他们来了,”吉姆利说,索林使劲吞咽了一下,“做好准备吧,表亲陛下。祈祷咱们能挺过今晚。”

---

最先到达他们埋伏地的是黑语的嘶吼与尖叫,在莱戈拉斯看来,这是个好现象。

随后来到的是先锋,他们按计划全速赶回布理,但人数比出发时少了。尽管如此,看到吉姆利仍然让莱戈拉斯十分欣喜,——吉姆利斗篷翻飞,高擎战斧,吼声如雷,英姿焕发,他骑着捷影,帅众冲入为他们敞开的大门。

再后面就是魔多的奥克,它们中很多还在滋滋冒烟,被他们设的滚油陷阱烫得皮焦肉化。莱戈拉斯迅速拉弓,连放三箭,射倒了离先锋太近的几个敌人。

奥克一赶到近前,墙头上的士兵就推翻了藏好的滚烫沥青,据下面的一片嚎叫判断,这法子很奏效。

“放马过来吧!”格罗因吼道,他尽管年事已高,却紧握着战斧,扎稳了步伐。他勇猛地注视着敞开的大门,时刻准备出击。“叫他们放马过来,咱给他们见识见识矮人的怒火!”

“我可算知道吉姆利的斗志是哪儿来的了!”莱戈拉斯说,“Plende(放箭)!

精灵战士像黑影般一动不动地守在屋顶,闻令射出一排箭矢,箭越过围墙,消灭了成行的奥克,但还有更多爬过倒下的尸体冲上来。

“别太恋战,大人,”莱戈拉斯提醒,“我们的目标不是胜利,只是拖延时间!”

此时,吉姆利和先锋已安全进入了城中,他们和其余的队伍一起在布理的街道上就位,刀剑出鞘,眼神专注。

他们利用了一切能从环境中取得的优势。奥克能闯进村前,又被淋了四缸沥青;尽管莱戈拉斯的亲族嫌人类箭矢的箭羽粘贴粗糙,它们仍轻易命中了目标。战斗真正开始时,他们已经消灭了数百头奥克。

在当前的不利情况下,战斗进行得还算顺利。莱戈拉斯射光箭后,就从鞘中抽出双刀,与涌上阶梯、攻至墙头平台的奥克拼杀。

他正准备下令撤退,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叫道:

“呦,呦,呦!瞧瞧这是谁呀!”

有一瞬间,莱戈拉斯的血变得比冬日的河流都冷。他缓缓转过身。大约二十码之外,站着勾斯魔格,仅存的一只手里拿着弯刀*,面带狞笑地咆哮着。

“你知道吗,精灵,我很高兴咱们能有这第二次见面的机会,”他说,“我一直没能问你——你当时也跟我一样爽吗?”

盛怒中,莱戈拉斯伸手去掏箭囊,却发现它已经空了。他用辛达语咒骂了一句,再次拔出了双刀。

“怎么,见面了连个吻都不给?”勾斯魔格嘲讽,“行吧,那咱们就跳过前.戏吧。士兵,杀了那个红矮人!

莱戈拉斯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望向下方的混战,他能看见吉姆利,但只是勉强看见——越来越多的奥克朝他进攻,他不可能应付过来。

莱戈拉斯低吼着重新转向勾斯魔格。“你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咬牙切齿地说,“战争结束前,我要亲手给你开膛破肚。”

“那咱们走着瞧啊。”勾斯魔格轻蔑地笑着说。

莱戈拉斯一刻也不能再耽误了。他手一撑,翻下围墙,把身体砸进奥克从中。他凭借下落的冲力,用靴子踏断了一头奥克的脖子,接着他猛一转身,又叫两头奥克身首分离。

“吉姆利,该吹撤退号了!”

他正与父亲和国王表亲背对背战斗。他们三个都是红发,一片混乱中,奥克不分谁是谁,只管群起而攻之。

最终是格罗因从儿子腰间抽出号角,响亮地吹了三声。士兵慢慢向西门后撤时,莱戈拉斯坚定地守在吉姆利的背后。

由于奥克副官的命令,吉姆利和他的亲人遭受了奥克猛烈、持续的进攻。莱戈拉斯因必须放弃向勾斯魔格复仇而怒火中烧,但他清楚自己更应该在这里。他一边与他们撤退,一边劈砍、旋转、斜切,让奥克尸块散落在染黑的路上。

他们上方,他的林地亲族飞快地奔过房顶,越过小巷,在高处跟随大部队后撤,仍然时不时射上几箭。而等他们到达西门时,莱戈拉斯才真正屏住了呼吸——两个刚铎士兵合力一推,两大桶滚油便不偏不倚地浇在了追赶的奥克身上,它们连肉带骨头被炸透的时候不停地尖叫嘶吼。

再后来,一支点燃的精灵箭就解决了其余问题——迅速蔓延的火苗吞噬了奥克。格罗因再次吹响了号角,断后的士兵沿着留在外墙边梯子爬了下来。

“我们成功了。”莱戈拉斯喃喃自语。他简直不敢相信。

“咱们可不能得意忘形。”格罗因说。

“表亲!”吉姆利叫道,所有人都转过头。

索林困惑地回望他们,似乎不知道他们为何盯着他看。他直到低下头,看见胸前插着的那支奥克箭,才摇晃起来。

“哦。”他说着,身子软了下去。

吉姆利立即扔下斧头,慌忙冲上去,在他倒地前扶住了他。莱戈拉斯也赶紧跑到他的另一侧。

Ghivashel。”他恳求。

莱戈拉斯将手放在伤口旁。即使有皮革和锁子甲阻隔,莱戈拉斯也能判断出——“它射穿了他的心脏,吉姆利,”他低声说,“他时间不多了。”

“吉姆利。”索林喘息着说,抓住了他的肩膀。

“别说话,”吉姆利慌乱地说,“莱戈拉斯你肯定能做点儿什么——你的御医呢,她在哪儿?她肯定能——”

“吉姆利。”格罗因嘶哑地打断他。

“不,爹!我不能——我拒绝再失去一个矮人,我们已经失去太多了!”

“吉姆利,”索林再次开了口,“吉姆利,我的表亲,听我说,我——我不知道还有多长——”

他呛咳起来,鲜血成股涌出他的嘴唇。吉姆利低下头,将痛彻心扉的眼神转向他的表亲,索林仍然紧抓着他的胳膊。

“戴上我的王冠。”索林说。

“什么?”牡蛎咬紧牙关低声问。

“什么?”格罗因也说。

“戴上我的王冠,接过我的职责。”他说。

吉姆利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表亲,你不能让我——”

“我能,也必须这样,”索林说回答,“我知道你生——生性不爱权柄,但你必须接受。不然还有谁呢?”

“杜瓦林是下一个顺位继承人——”吉姆利说,眼里泛起泪水。

“杜瓦林不在这儿。而你父亲没有都林的战斧。”

悲痛扭曲了吉姆利的脸。他们身后,油点燃的火焰沿着布理的围墙蔓延,火光和热浪都愈来愈强。

“表亲。”吉姆利哽咽着说。

“你我都不会主动要求王权,但我俩只有一人,尽管不情愿仍挣得了它。”索林说着,抬起一只颤抖的手,从头顶扯下了王冠。

吉姆利几乎抽泣起来,莱戈拉斯的心也为他疼痛,尽管他的理智在叫喊:他们不该停留,哪怕是为了这一切。军队已经向西移动了不少,但很多埃瑞博的矮人仍停留在原地,注视着这一幕,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也在和吉姆利一同哀悼。

索林的手打着颤将王冠戴到了吉姆利头上。它在索林额前总是有些歪,到了吉姆利的头上却刚刚好,好似专为他而做的。

“我愿意相信,你是注定在这末世之时领导我们的人,”索林喘息着说。他的话和着血一起流淌出来,“我必须相信。吉姆利,我的表亲,照顾好我们的族人。你必须……你……”

他没有了声息。吉姆利倾身向前,伏在表亲的尸体上,仿佛王冠重于千斤,压得他直不起腰。

格罗因以手掩嘴,肩膀颤抖。莱戈拉斯俯身把双手搭上吉姆利的两肩。

“吾爱,”他耳语道,“在卡扎督姆,我为了你的安全把你从悲痛中拉走过,现在我要再次这样做。我爱你,也与你一同哀悼,但此地不是哀悼之处。”

吉姆利抬起泪眼与莱戈拉斯对视。他张着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国王已死。”格罗因哑声说。

“国王万岁。”莱戈拉斯应答。

吉姆利站起来,这仿佛是他所做过最艰难的事。他的王冠在身后不断蔓延的烈焰中闪着金红色的光芒。他的肩膀还在颤抖,头低垂着,但他拾起了地上的战斧,将它紧紧单手握住。莱戈拉斯熟悉他此刻的神情,他清楚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神情——悲伤,痛苦,还有冰冷的复仇的欲望。

吉姆利抬头看着族人的一张张脸,每张脸都目瞪口呆。

“我们向图门扎哈尔进发。”他吩咐道。

“国王万岁。”一名士兵小声说道,接着,这句话便如野火般在矮人中传开了。

 

 *弯刀:knobbly sword。我没查到这个应该对应什么译法,如果有朋友知道,还请指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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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支棱起来了!!!虽然语言仍然在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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